夏天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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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抄21

茨木走了。
酒吞醉意朦胧的醒来,腾然浮上心头的仍然是这个坚硬冰冷的事实。树枝上压着皑皑的蓬松的白色,山顶风烈,不时又扬起一阵阵迷蒙的雪雾,石榻上结了坚冰,没喝完的酒也早就冻住了。天空是灰色的,茨木走后的大江山和大江山鬼王,都沉浸在这样的气氛中,明知深陷泥淖,却无力自拔。
茨木走后的第一天,酒吞喝酒,和以往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他不想去看红叶,不想叫星熊陪酒,更不想去山头的那个庭园,樱花早就谢了,看着碍眼得很。
第二天,他还是待在宫殿里自斟自酌,那些低劣的骨酒早就喝不下去了,但是喝了几千年的神酒味道也不对劲。他懒得去想为什么,只顾着将自己赶快灌醉。
不知过了几天以后他突然坐不住了,他突然想到茨木的酒,人走了,酒还在呢。他告诉自己他并没有在乎茨木,只是那傻子酿的酒倒是真的不错。
酒窖里大半都空了。狸猫来来回回的把酒坛拖回自己的洞穴,还有两只所幸当场喝了个大醉,
仰躺着晾着肚皮打呼噜。酒吞大怒,抄起酒葫芦就是一顿呸呸呸,狸猫们憋屈极了,喝高的倒是不怕死的嚷嚷起来:“鬼王大人无事揍我们作甚?我们又没做什么触怒鬼王大人的事。”
酒吞把这只狸猫从地上拎起来,“茨木给我酿的酒,也是你们这等小妖能碰的?”
死亡的气息让狸猫清醒了大半,慌慌张张挣扎道:“可是…可是茨木大人说这些酒都给我们了,叫我们随时来取,酒窖的钥匙也是他给的…再说了鬼王大人,你不是向来也不喝的吗?怎么…”
酒吞把狸猫狠狠地甩在一边,他还是生气,却是生着茨木的气。那是他为他辛辛苦苦酿的酒,是属于他酒吞童子的。给他的东西,怎么能…这般轻易的就…
“吾友,今日那鬼…红叶姑娘不在,你随吾回去吧,这是吾百年前求了辉夜姬的竹露和樱花妖那边每棵樱树开的第一朵花酿成的,今个儿恰好到了时候,挚友定会喜欢的…”
他接过瓷坛,茨木伸手拉他的衣袖,“吾友,走吧…”
“滚!”他把坛子摔在茨木脸上,宽腹薄胎的小巧酒器应声而碎,酒水浇湿了茨木的额发,飞溅的瓷片在右颊留下一道细长的划痕,浅浅的渗出血珠。
茨木愣住了,茫然地望着他,眼里大雾弥漫,看得他的心骤然钝痛起来。
他抱走了那几坛酒,却也不舍得喝,坛里沉着的酒泥香气馥郁,在他的知觉里萦绕着丝丝缕缕的苦涩。
是不是…喝完就没有了?
被他打翻在地的那一坛,不,好多好多次的,以前的和以后的,他突然都想要尝一尝,最好和茨木一块,他突然想坦白的告诉他,只有他酿的酒最合他的胃口。
那傻子会开心的吧。酒吞昏昏沉沉的想着,入口的液体突然没有了味道,就像接下来无数昼夜颠倒,冗长而乏味的日日夜夜一样。
他曾今觉得茨木烦,可是没有料到他不在的时候竟然会这么无聊,曾今习以为常的寂寞简直令人发疯,酒不香了,月亮也不圆不亮了。他开始想念他聒噪的元气满满的声音,漫无边际的胡诌和吹捧,还有那双无论何时何地都热切的注视着他的,熔金般灿然的眼眸。
“挚友!”
他在心里勾起一个笑,故作冷漠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里空无一人。
这一年的冬天大江山的小妖怪们终于回想起了被鬼葫芦支配的恐惧,以及每天都莫名其妙被呸呸呸却又不敢还手的屈辱。这让他们分外想念茨木大人还在的时候,茨木大人虽然是个傻的也不那么好亲近,但至少做事有条有理,大江山里里外外都打理得不错。那时的鬼王大人虽然不怎么管事,但也不会乱打人,他发脾气的时候总是茨木大人在伺候着,由着他打,还叫他挚友给他四处寻酒。大妖怪皮糙肉厚耐得住,不像他们要伤筋动骨的躺着叫唤好多天。但疼是真的。落在谁身上都一样。
“茨木”两个字逐渐成了大江山各妖口中的禁忌,他们不能提,但鬼王大人却总在半梦半醒间兀自呢喃。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大伙儿一边念叨着,一边把对茨木大人那份越来越热切的念想偷偷藏在心里。雪一天天见大了,天气越来越冷,眼看年关将至,茨木大人还是没有回来。
被打得最惨的小妖是给鬼王送新衣的鬼绿。茨木托络新妇做来的衣服,历年惯常的新甲倒是依然精致的无可挑剔,可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一套黑纹附羽织袴,选料,样式,剪裁无不见准备者的用心,倒像是无比的坦荡和真诚,看得酒吞一阵无名火起,掀翻送衣服的小妖,抓着柔软的织料就要撕,双手却颤栗着渐渐松开。
“茨木,可否为荒川之主的婚事而来?”他一反常态主动招呼茨木,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意气风发和炫耀的意味,眼神却是有意的黏着在鬼女身上,伸手撩拨着她乌黑的秀发:“你尽管挑些稀罕的物什送去,过不了多久本大爷便能讨回来了。”
“你来的倒是正好,红叶答应随我回大江山,在这之前,你且去置一方宫殿,要如京郊此般植遍红枫。”
“本大爷与红叶的成婚大典,你也一并担待着吧。”
他决计要去看一看红叶。月读宫的枫叶红如烈火,压在蓬松的白雪下煞是好看。原先垮塌的建筑早已修葺一新,更见其美轮美奂。酒吞还为行至殿前,就见红叶径直走来,一身如雪的白无垢恰如其分的勾勒出曼妙的身姿,周身的妖气也不再虚浮而变得蓬勃,面庞褪去以往的妖异更见明丽温婉,酒吞看着她,突然从她身上感受到一抹熟悉的气息,心里骤然紧张起来。
“多谢鬼王大人费心。”红叶笑着,在酒吞面前徐徐转了一圈,衣袂翩跹,颊侧飞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红晕,“这身白无垢,当真非常合适呢…”
酒吞猛然抓住她的手腕,就像溺水之人抓住稻草,“…你身上,怎么会有茨木的妖气?”
“这个啊,茨木大人折了妖角救了妾身一命…”
“…”酒吞沉默着,缓缓松开红叶,“红叶,我问你,你是真的喜爱我吗?”
红叶眼睫轻颤,对上酒吞的眼睛。
““鬼王大人,你不是喜爱我。而是透过我在看一些你渴望但是未曾拥有的东西。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妾身就是这么对你说的。”她说,“那个人…是茨木大人吧?”
酒吞看着她,郑重的点了点头。
“对不起。”他低声道。
红叶轻笑,“鬼王大人是个聪明人。你去追回他吧,能追回的话,妾身祝你们幸福…不能的话,妾身在这里等你,等鬼王大人成全。”
“不会的。”酒吞说,以往嚣张狂傲的气场又恢复了几分,“他是本大爷的茨木,他一定会回来。”
“鬼王大人,容许妾身多嘴一句”红叶看着酒吞的背影道:“你的对不起,应该留给茨木大人。”
鬼女心狠,时至今日她对酒吞提不起半分情感,倒是对茨木动了不该有的隐恻。
好在茨木离开那日的眼神那么平静,像冬日里的河,看似冒着温暖的水雾,实则满是冰冷刺骨的绝望。
无端彩云易散,覆水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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